这一年的冬至日,是长公主幼女满周岁的喜日子,公主夫妇在琼林为小女儿置宫宴,广邀群臣及命妇共庆。
小皇帝如今已五岁,着一身明黄的帝王蟒袍,可到底是孩子心性,见了公主母亲便忘了自己的帝王身份,一头扑倒母亲怀里撒娇,母亲身上永远是香香的,小皇帝深嗅了几口,无意中瞥见侧首的父亲正面无表情乜视他,便犹如冰凌戳进后脖颈,立马翻过身坐正,挺了挺背脊,倒真有副帝王之相来。
宴行过半,亦因冬至节难得卸下朝堂琐事,又不拘着众人,一个个正酒意酣畅,有些酒量稍浅的,酒品稍差的,嬉笑怒骂,已是百态人间。
小郡主此时已沉沉睡去,养娘接过公主怀里的小人儿,往后殿相连的水榭去了。公主稍待了会,想着小女儿几日前出疹方愈,终归有些不放心,又见小皇帝正和几个年龄相仿的官宦子弟同玩投壶,交代了刘聆照看,隻身亦往水榭去了。
后殿与水榭由九曲回廊相接,曲廊又遂分三路,分别勾连着几处殿宇台阁。
殿内正是难消的人间热闹,这湖边倒清净怡人,公主拿手背贴了贴面颊,热烫的温度终于被湖畔的寒气中和掉了。
正缓缓走着,不意间见远处廊桥下正对站着两人,那个挺拔的背影正背对着,她是再熟悉不过,另一个分明是个女子,着一身凝红华服,五官明朗,两瓣同衣裙一样艳红的菱唇正开合着,似乎在跟他说着什么。
公主倏地停住脚步,闪身躲到树后,抬手压了压胸口,里面正怦怦狂跳着,捉奸可比通奸刺激!
可惜离得太远,根本听不清他们说的什么,可从那女子的神色看来,应是越说越激动,他倒是自始至终枯站着,并没有别的动作。
可正当公主想换到前面一棵地形更为有利,偷听效果更佳的树后时,只见那红衣女子突然嘤嘤嘤哭起来,哭声可比话音大多了。公主忽然福至心灵,想起了这个女子,原来就是那个对他一直不死心的清海王郡主樊嫱!
这些年,公主多少也听到关于这个樊嫱的一些事,人人隻知她苦恋大司马多年,甘愿为他蹉跎了青春年华亦无怨无悔,便是知道他当了驸马亦不肯回头,有些知晓内情的内命妇没少在背后耻笑她,可她却依然如故,隻觉不过是冷人笑情痴。
原来这是让她逮到机会倾诉衷情来了!
公主殿下暗暗咬牙,几次想衝过去打断他们之间那种诡异的氛围,拳头捏了又捏,手中的帕子快要拧碎,可是最终还是放弃了,最后隻恨恨地拂袖而去。
宫宴行将结束,一直陷在朝臣包围圈里的大公子终于找机会突围出来,转了一大圈,见孩子们都被各自的养娘带走了,可公主殿下却一直不见人,最后才从一个小内侍口中得知,原来公主方才已先行回了公主府。
于是匆匆赶回了府,刚进园子就见两个宫媪站在廊下,见到他走近,两人神色略微慌乱,其中一人踯躅上前行礼,“见过大人,殿下方才回来似有些不快,一个人关在屋里,也不许人进去伺候。”抬头观他神色,斟酌着词句又道,“还吩咐奴婢两个守好门,隻说……说是……今晚不宣大人入殿内奉幸。”
大公子挑高一边眉毛哂笑,宫宴前还好好的,也不知这是怎么了,她向来也不是爱使小性儿的脾气,想必事出有因,回手打发那两个宫媪去了,站在门前整了整衣冠,故意扬声清扫了下喉咙,随即温声扣门,“臣有要事求见,殿下开开门吧。”
谁知喊了几声,里面也没个应答。
“殿下可是娇体不舒?若是有哪里不舒服,身边没人伺候总不便宜,还是允臣入殿内侍候吧。”
话音刚落,门哐啷一声打开了,公主立在门内,一脸寒霜,只是两颊晕着两团薄红,像枝丫上堆雪露出的两颗腊梅,别有一番风情。
大公子向来懂得把握时机,瞬间就挤身进去,回手关好了门,一进去便闻到一股浓烈的酒味儿,眼见桌上一坛开了封的女儿红,一隻酒盏还有未吃净的残酒。
走过去拾起酒盏,就着她留在杯沿的口脂痕迹将那残酒一并吃了,回身衝她一笑,“殿下这是在筵席上没过瘾,回来自己开小灶来了?怎的不叫臣随侍,咱们夫妻一起吃,岂不美?”
公主殿下从他进门就一直站在那里一动不动,两眼发直的看着他。可她刚一迈步,他就知道要坏,眼看着就要往斜里岔去,他一个健步上前捞住了。
凑近了才闻到她身上满是酒香,于是也没了打趣她的心思,皱眉道,“做什么吃醉了?”
全部重量都放在对方怀里的公主歪了歪脑袋,伸出一隻手指想戳他的鼻尖,可指点了几下都点偏了,心下不由得更加恼上来,大着舌头嗔斥道,“放肆!本宫未宣召你,为何唐突乱闯?还敢喝本宫的酒!谁让你喝的?”
和一个喝醉的人掰扯是最无益的事,他裹挟着她往内寝带,可她不依,总要从他的掌握下挣扎出去,又怒道,“放肆!竟敢挟持本宫……”
“你醉了。”
“你才醉了。”
公主突然猛的发力,一把揪住他的衣襟,瞪着大眼质问他,“你到底知不知道你的身份?”
这一通闹想必关节就在这里,大公子隻把双臂一收,软糯抵上硬朗,沉声道,“我是你男人,是你孩子的爹。”
可是不说这话还好,一说这话公主瞬间变了脸,两颊上的红晕更艳,微张的樱唇如半放的初蕾,吐纳喘息间都是令人微醺的酒香,他想,若不是当下情境气氛不对,这夜该是刺激而香艳的。
“你……还知道你的身份!”公主竖起眉毛质问,“你说!你和樊嫱……在月下幽会都说了什么?”
大公子松了口气,终于明白她这一顿火气源自何处,想想又觉得她这样有点可爱,公主难得醋一回,反叫他觉得很是受用,不过为了家宅安宁,还是老实交代了,“我嫌内殿熏热,出去散散酒气,谁想遇上她,不过闲话几句,天地良心,谁跟她月下幽会?”
这樊嫱也是个死心眼,原先早前他就与她说的透彻了,与她是绝无可能,谁想如今他成婚这么多年,儿女都有了,她还不死心,可世人总有各自的执念,他做不到为与己无关的人负责,往后尽量避开就是了。
公主想起第一次见到那个樊嫱,一身飒爽,女子里的须眉,再反观自己,一身窈窕,弱不禁风,想着想着一阵急躁漫上来,不知哪里来的一股大力挣脱了他的掌控,眼见他身后的醉翁床,双手推了他胸前一把,谁想身子一个打摆,两人一同跌在上面。
醉后的公主有种反差美,平时舒雅端庄的美人,被酒熏蒸出不为人知的另一面,她爬在他身上拉扯他的玉带,一边咬牙切齿地说,“你是我的驸马,不准你打别人的主意,别人也休想打你的主意!”
事态走向好像往好的一面发展,大公子最会审时度势,很快从善如流,很是配合的一动不动,甚至在公主抽不出玉带时不动声色的抬了抬腰,顺从的一任公主殿下扒光了自己,心里美的不可名状,谁能想到他还能有这么一遭。
前几日小女发了疹,公主日夜守着她不离身,两人已有数日不曾亲近,谁想今日歪打正着,解了他的饥荒。
半眯着醉眼的公主殿下轻吁了口气,吊着眼睛乜视着那正兴致勃勃的家伙,脱个衣服的功夫就已经起了兴,于是讥笑道,“驸马倒是立的容易。”
一心忙着给公主脱衣的大公子分神应道,“臣要尚主啊,总不能奉主无状。”
这话说的很讲究,大公子习惯了调戏公主,依着平时听见这种貌似正经又隐约透着浮浪的淫语,公主早就红着脸娇嗔