翌日清晨,沈玲醒来,屋子空空荡荡,往日迎接她的喷香的三明治和咖啡不见了,台面上只余一张兔子头便笺。
拿起来读了一遍,一gu怒意直冲脑门,风风火火推开宁愿卧室房门,床铺上毯子折得一丝不苟,床头柜上摆着的星黛露玩偶静静与她四目相望,甜美乖巧。
看来连觉都没睡,半夜就离开北城了。
昨天在烧烤摊那群小混混说的话,她压根没放在心上,结果却忘记身边这位傻姑娘,飞蛾扑火,居然会要寻那负心汉寻到边境去。
他都渣成那样,按理说si了对大家都好!
宁愿从北城飞往昆明机场,再从昆明机场乘大巴车前往瑞丽,准备在那里入境缅甸。
瑞丽位于云南省西部,是德宏傣族景颇族自治州下辖的一个县级市,当地居住的除了傣族、景颇族等少数民族,更有来自周边国家的大量外籍人口,堪称龙蛇混杂。
大巴车颠簸在崎岖山路,车内环境恶劣,混合着汽油和尘土的臭味。
车头坐着的司机一手扳方向盘,一手夹根香烟吞云吐雾,车速开得飞起。
车内大多数是从外省返乡的劳工,衣衫褴褛,也有几个漂亮的景颇族小姐姐,细细的皓腕戴满亮晶晶的银手镯。在景颇族,银器具有祈福、辟邪的好意兆。
宁愿出来匆忙,随意将头发扎成一个花ba0,此时低垂着脑袋,一截滢滢修长的玉颈,在自然光线中美得出尘。白皙额下的一双杏眼,已经流泪无数次,微微肿胀着,宛如两颗小核桃。
她不知道为什么听到陈枭出了事,大夏天的,五脏六腑却如结冰一般难捱。满脑子都是那个小混混说的si了两个字。
不,他不会si的。
都说虎毒不食子,就算陈枭和他父亲不对付,应该也不至于会没命。
一定是乱传,从金三角传到边境,再从边境传到北城,消息都不知道过了几手,肯定失真了,就跟娱乐圈的花边新闻一样。
“宁宁,你现在在哪里?我马上飞过来找你!”接起电话,隔着听筒,都知道沈玲气得发疯。
“不用了,玲,我都快到边境了。”宁愿x1x1鼻子,声音哑哑的。
“靠。”沈玲恨铁不成钢,冲着电话大嚷,“姐们,你去那里g嘛?俗话说坏人活千年,他渣成那样,一时半会si不了的,你给我马上回来。”
“等我找到他,会带他一起回来的。”大巴车在山路上飞驰,左摇右晃,车窗外是一大蓬一大蓬紫嫣嫣的野花,映衬着宁愿那张si倔的小脸。
沈玲抚额:“宁宁,你能别这么孩子气么?你去哪里找他啊?那地方又乱又穷,小心到时候把你心脏摘了卖到泰国去。”
她知道宁愿胆子最小,一吓唬准成。
“我在网上查过了,很多被骗去缅甸的人,他们家属都找了当地的军阀把人给救了出来。等我到了,我也找那些军阀帮忙,最起码也能知道他的下落。”
她指尖探向衣裳内口袋,y的卡片触感。
这张银行卡里有她全部的钱,五万多块,应该够找军阀帮忙。
烈日底下,戴大盔帽的警察伸手拦截。
司机将汽车缓缓停靠路边,引擎熄灭。
“玲,不和你说了,警察要做安全检查,我先挂了。”
“喂喂喂……”
宁愿挂掉手机,掏出身份证,坐在椅子上焦急等待ch0u查。
一位警察上了大巴车,手持一台证件扫描器。
他扫过宁愿身份证,发现户籍是北城,并不是云南当地。
“要去哪里?”警察问。
宁愿踌躇着:“去旅游,想到了瑞丽边境口,从那里进入缅甸。”
警察皱眉,例行公务般劝导:“缅甸最近时局不稳,特别是佤邦。如果你想去旅游,只在华缅街逛一逛,不然太危险。”
宁愿嘴上说好,心底若有所思。
查完了全车证件,警察放行。
大巴车重新在山路上行驶。
雨潺潺地下着,顺着屋檐流淌,像缅甸川流不息的伊洛瓦底江。
这是一片仿古明清建筑的度假区,九零年代不少香港人跑过来投资旅游业,没多久,遇到九七年金融风暴,一群人又排队上天台,这个度假村因此没有后续资金,烂尾了十几年。
野草荒芜接天碧。
夕yan西沉,缓缓在男人面前落下,他叼着烟立在那儿,逆光g勒着英挺的背影,肩宽腿长。
他取下烟,轻点,烟蒂扑簌簌滚落,地面燃着星点的红光。
“枭爷,我们已经在这呆了三天。”
瑞丹难捱,整个金三角都在传陈家三公子出了事,原本属于他们的赌场与地盘,也被其他势力趁机瓜分。
男人薄唇喷出一口沁凉的烟雾,淡淡道:“嗯,再等等。”
再等等。
他相信,陈信棠和陈信楚俩兄弟一定不会放弃这绝佳的机会,早晚都会露出狐狸尾巴。
现今要做的,唯剩等待。
“陈枭……”
“陈枭……”
nv孩的声音像被乌云遮盖的月亮,y影移动开来,愈加清晰。
陈枭诧异,回过眸,只见宁愿穿了身缅甸当地妇nv穿的衣裙,叮叮当当,猛地扑进他怀里。
衣襟沾满了她的泪水。
有一刹那,他以为自己在做梦,颤着手捧起她的脸,看了又看,唇角终忍不住g起深深的笑容,紧紧拥住她腰。
“我就知道你没有si,你要是真si了,就算找到十八层地狱,我也要找到你。陈枭,你对我做的那些混账事,休想就这样算了。”
宁愿哭哭啼啼,挂在男人身上,像只树袋熊一般不肯撒手。
“你怎么来的?一个人么?有没有遇见坏人?”他低眸,细细吻着她眼尾的泪珠,动作虽温柔,却掩饰不住内心的狂喜。
宁愿点头又摇头:“在一家米粉店,被抢了包,不过还好你以前跟我说过,要留一些现金在身上。”
“你呢,你有受伤么?他们是把你关在这里了么?”
宁愿仰着头,仔仔细细打量他,恨不能把他搁在显微镜下认真观察,深怕有什么细微的伤口,没有被她发现。
宁愿眨了眨杏眼,问:“关你的人在哪里?我带了五万块赎金来。陈枭,我要救你出去。”
纵使几天来jg神高度紧张,猛地听了她话,陈枭也不由得扑哧一笑。
怎么就能那么可ai?
他抱起她往房间里去。
一壁走,一壁用下颏蹭着她细颈问:“到底是怎么找到我的?平常蠢蠢笨笨,倒不见得这么聪明。”
金三角各路军阀都以为他出了事,华龙帮的雇佣兵在水边找到他刻意伪造的尸t后,更是认为他必si无疑。
现在,这些人不是认为他si了,就是找不到他的藏身之处,她是怎么找过来的?
宁愿伸手搂住他脖子,盯着那双深邃如黑曜石的眸眼:“我找了这里的军阀,他们说那个军阀捞出了很多被诈骗过来的人,所以我想找他帮忙。在军阀家外面排队的时候,遇见了一个年轻男人,把我拉到一边,问我是不是来找枭爷的。我说是,他就带我来了。陈枭,吓si我了,我还以为他要骗我去嘎腰子!”
她脖子间那块莹莹的翡翠玉佩,在漆静的过道中,散发着温润的光。
陈枭明白,是他派去打听消息的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