&esp;&esp;“不,”斯江笑了笑:“我小舅妈对我小舅舅超级好的,他们的爱——不应该用谁深谁浅去比较,是那种平等的爱,相互尊重的爱,特别美满特别幸福,真的特别好。”
&esp;&esp;唐泽年咀嚼着斯江的这段话,若有所思。
&esp;&esp;“对不起,扯远了,其实我应该早点跟你说这些,也不应该一直借你和李南的光,我这个小市民习气是不太上得了台面——”斯江自嘲完毕又忍不住强调了一句:“我就是觉得需要牺牲的感情不是真正的爱。”
&esp;&esp;“我不太同意你这个观点,”唐泽年心里乱成一团,竭力维持着镇定组织着话语,“爱当然会有牺牲,没有牺牲和付出的爱,太自私了,我觉得这最多叫喜欢,不能叫做爱。喜欢一个人,就会想要接近她会为她着想,不是吗?会把她看得最重要,会喜欢她喜欢的,会希望她得到世界上最好的一切,为她付出的一切都有意义,甚至包括付出生命和自由,我觉得只有爱情能让这两者皆可抛。比如罗密欧和朱丽叶,比如卡西莫多和艾丝美拉达。”
&esp;&esp;斯江默了默,笑了:“你看,其实我和你很多观点都不同,我理解的感情和你理解的就不一样。”
&esp;&esp;“只能说你理解的爱比起我理解的爱,还没达到爱那个程度。”唐泽年笑得很有信心:“等你真的懂得爱了,就不会像现在这么想了。”
&esp;&esp;斯江轻轻喟叹了一声:“我就不会希望你、不会希望别人要和我的观点保持一致。一千个读者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,为什么只能有一个哈姆雷特呢?”
&esp;&esp;“那我们先搁置争议共同学□□行吧?”唐泽年很快恢复了往日的口才:“你是不是已经开始申请大学了?我保证不故意和你申请同样的大学,互相参考总行吧?”
&esp;&esp;斯江犹豫了一下,说出了自己索取申请表格的几所大学。
&esp;&esp;唐泽年倒没有再像以前那样畅想他们继续做大学同学的未来,认认真真地探讨起各所学校的特点、师资来,随后又把自己理想的几所大学拿出来一一比较,还有写申请资料的一些注意事项。他姆妈分管教育这块,的确有些角度和顾北武所言完全不同。斯江一一认真地记下。
&esp;&esp;“饿死了!”斯南终于忍不住吼了起来。
&esp;&esp;临别前,唐泽年有些无奈地问斯江:“就算是当做普通同学,在楼梯上遇到了也能说上几句话吧?”
&esp;&esp;斯江不禁有些赧然,她以为自己做得挺自然的,没想到唐泽年早就发现她在躲着他了。
&esp;&esp;第241章
&esp;&esp;斯江斯南刚转进支弄,就听见汪强爷叔的声音,市里规定差头统一装顶灯要花多少钞票,撒宁(谁)手里捏了十二部差头,钞票赚得母老老(很多很多),偶尔冒出来一两句《滑稽王小毛》里的苏北腔,哇啦哇啦九腔十八调。一个人顶一只收音机。
&esp;&esp;顾家门洞前,顾东文和汪强正在灶披间外的弹格路上切老酒轧山河。汪强打着赤膊,露出一身白肉,笑起来银浪翻滚。顾东文套了件汗背心。两人膝盖当中的方凳上摆了一碟猪耳朵和一碗炒花生米,地上一堆香烟屁股。
&esp;&esp;汪强满脸通红,挥手拍腿的谈兴正浓。顾东文嘴里叼着半根烟,手上拎着一瓶上海啤酒,正笑骂道:“侬只死腔倒是懂经。”见斯江斯南回来了,他举了举啤酒瓶扬声问:“囡囡,老酒切伐?(喝酒不?)”
&esp;&esp;斯江看得出大舅舅今天是真的很高兴,她笑着蹲下身,举手在他眼前晃了晃:“阿舅侬切醉忒了伐(舅舅你喝醉了吗)?”
&esp;&esp;顾东文侧身从旁边啤酒箱子里又拎出一瓶来,把香烟搁在耳后,直接上牙开了酒瓶,递给斯江:“来一口?”
&esp;&esp;斯江赶紧摇头:“啤酒难切。(啤酒不好喝)”
&esp;&esp;斯南却一把接了过去,脖子一仰,咕噜咕噜一大口后直接手背抹了抹嘴:“好喝。”
&esp;&esp;斯江伸手去抢:“你还是小孩子呢,不许喝酒。”
&esp;&esp;顾东文哈哈大笑:“斯好已经喝醉了。”
&esp;&esp;“啊?他人呢?”
&esp;&esp;“到你阿娘家唱歌去了。”顾东文摆摆手:“没事,你外婆送他过去的。”
&esp;&esp;斯江拽不动斯南,只好丢下她不管,上楼一看,晾衣杆上的衣裳还没收,晒得硬邦邦热乎乎的,她上了阁楼,把衣裳摊了一床,打开电风扇呼呼吹。阁楼被太阳西晒了几个钟头,燥热得厉害,没一会儿斯江就汗如雨下。她站四处看了看,总定不下心来,坐也不是站也不是,似乎少了什么忘了什么怎么也想不起来。她想大概是太热了,热昏热昏,也有可能是因为唐泽年突然冲上门来,她说了那么多该说的不该说的。
&esp;&esp;现在的阁楼并没什么变化,墙上马拉多纳的海报景生大概忘记带走了,旁边小书架的最上头还放着一个旧足球,只不过书架的四层搁板上都换成了她的书和杂志,之前的相架倒都还在。
&esp;&esp;斯江拿起一张,是北武在王开照相馆拍结婚照时,她们兄弟姊妹六个的合影。那天斯南还在和她闹别扭,一双红色皮鞋怎么也扣不好搭扣。照片上倒看不出来,咧着嘴假笑的斯南腮帮子鼓成了两个包,露出了牙龈。景生站在她后面,高出许多,脸看上去只有旁边赵阿二大饼脸的一半大,一脸严肃,下巴微微抬着,头发倒很服帖,他的眼睛正视着镜头却又好像穿透了镜头,比起她露出六颗牙齿的舞台演出式机械化笑容和斯南的假笑,还有赵家三兄弟戆呵呵的傻笑,简直像山岚浮于远岫遥岑,真正的鹤立鸡群。
&esp;&esp;斯江的嘴角不禁翘了起来,原来阿哥那么小的时候就已经那么好看了。想起斯南说他像费翔,她拧亮台灯,认认真真地又对着相架看了又看,摇摇头。
&esp;&esp;在她眼里,费翔比起阿哥还是要差一条黄浦江的。
&esp;&esp;难得有一丝晚风涌入,斯江把相架放了回去,又忍不住把其他的也拿起来一一端详,说来奇怪,照片放进相册或者裱进相框里后,反而很少会看,有两张黑白照斯江怎么也想不起来是在哪里拍的。
&esp;&esp;“阿哥?——”
&esp;&esp;话一出口,才想起景生已经不住在家里了,斯江环顾四周,怅然若失,再看照片,嶙峋的假山后面是中式园林的花窗,假山前景生穿着白色衬衫藏青色的长裤,依然一脸严肃地看向镜头,她穿着蓝白条纹的连衣裙笑弯了眼。
&esp;&esp;到底是静安公园呢还是虹桥动物园?她怎么笑得这么开心?斯江心想等景生军训好回来一定要问问他。
&esp;&esp;阁楼其实和以前又大有不同,书桌靠着墙整整齐齐排着一列留给她的高三教材和参考书,旁边一叠叠卷子用木头夹子夹得整整齐齐的,上面贴着小纸条标着科目,她的英汉词典和新打字机占了一小半个台面,台灯换了个新的,也是红色的,和打字机很般配。斯江拉开椅子坐下来摸了摸打字机的键盘,嘴