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第一次叫了薛北黎全名,他一字一句说的格外缓慢,像是要把这些字刻进面前三人的心里,烙下最深刻的印记、打破不应该有的希冀。
王岚昕双肩颤抖,手里紧紧攥着一张照片,那是薛北黎在他们的纪录片中唯一的一个镜头。
在他们离开镇山村後才发现,自己曾经的生活足迹里完全没有薛北黎的任何纪录。
他似乎做什麽都是低调的,没有照片、影片、社群帐号,他留下的就只有薛北黎这个名字,还有那张会逐渐从他们记忆中模糊的脸。
直到那天,他们从那几天寥寥无几的拍摄档案里找到了这个一个镜头,那个镜头里没有薛北黎的脸。
他明明可以从他们的生活完全消失无踪,但偏偏留了这一个镜头,就像是给他们留一个念想。
那时候的夕yan傍照,薛北黎面对着红yanyan的天空青丝扬起,以万家灯火袅袅轻烟为景…
他留个他们一个背影。
就算再过了几十年,那个村庄依旧是那样,十年一度的百鬼夜行活人生祭,一样的画皮大人,一样的招待馆,一样的老伯,一样的r0u包子。
人们不会有所醒悟,就像他们明明命丧於他们所信仰的人,却依旧叫他「大人」一样。
就算是薛北黎si於村民之手的那一刻,他们也叫他「大人」。
就算再过个五十年、一百年,有些事也是变不了的,好的事物会被人传承,坏的也会。
今年秋天特别寒冷,偏偏这时候又突然有一个秋台来袭,听说还是个十年没见过的超强台风。
好端端一个四季如夏、人声鼎沸的岛屿变得草木皆兵,人们紧闭着门窗,窗上贴了粗胶带,门口堆着沙包,整个街道杳无人烟像个空城。
整个超市只剩下一个顾客跟店员,原本琳琅满目的货架被扫荡一空,原本摆放的商品早已不知所踪,剩下的只有那些被公认很难吃的泡面。
结帐台的店员脸se特别不好,就算带着口罩我也能看见他眼神里透露出的不耐。
「520,感谢惠顾下次再来。」
看着他将购物篮中的商品一一扫过条码,每扫完一项我都能感受到他四周的空气多开出朵鲜花,花香绽放衬托着他那逐渐抒展开的眉头。
快乐的是即将下班的他,苦的却是没有买到什麽好吃的我。
「没想到超市里只剩下几包素面跟罐头。」
我臭着脸拎着一大袋塑胶袋走了出来,看着塑胶袋里的东西我无所适从。
「乾脆再去便利超商买点吃的好了。」我抬眸,看见斜对角亮着灯的便利超商。
在这寂静接近凌晨的夜晚,那便利超商的灯就犹如灯塔一般照亮了我迷途的肠胃。
「哎,果然你就是我最好的朋友。」在自动门打开的那一刹那,迎面而来的凉风钻进我每一个毛孔,犹如沙漠中的旅人遇见绿洲,身心舒畅。
「辛苦了。」我笑着对上店员那挂着黑眼圈的双眼,心情大好於是慰问了他一句。
这次,快乐地变成了满载而归的我,苦的变成在上大夜班的超商店员。
走出便利超商立於门前,蓦然间一阵强风刮过我暴露在外的皮肤,钻心刺骨的寒意越过不御寒的布料钻进神经,冷意直冲头脑。
手臂上起了一层j皮疙瘩,我哆嗦一下扯了扯外套…
这场景很像似曾相似。
我缩了缩脖子想到这不禁失笑,抬眸观望了下渺无人烟的四周。
一切很像是那麽的相像却又不尽相同,四周不再是草木野蛮生长的山间小路,头顶上也不再是破旧的锈蚀路灯。
而我身後也不再是那些人。
「好空。」我感叹出声。
目光所及处是空荡荡的街道,我所居住的本就是市中心,尽管是一个强台,却没想到大家防范到这种足不出户的情况。
我站在原地发了会呆後迈开步伐朝公寓走去,总之先回去吧,打开电视机後就不会觉得空了。
回程途中我抬头看了眼天空,黑不透光的天空没有繁星闪烁,乌云将月光遮的严严实实,连一点光线都舍不得露出来,厚实的云层中感觉藏满了雨水,等待时机一到,倾盆大雨就会淋到我身上。
「最讨厌这种下雨天了…那麽暗就算了,我竟然又是一个人在街上。」想到这里,我的脚步顿了一下随即恢复往常。
总感觉自己最近变得多愁善感了一下,时不时就想起一些根本没意义的往事。
大概是秋天在作祟吧…我这样想着。
我垂眸看着地上,浅灰se的柏油路上突兀的多出了一个黑点,接着袭来的是更多的黑点,他们布满整条柏油路,是要将一切吞噬。
「…」我没有言语,抬头再次看向天空。
什麽都没有看见,倒是雨水坠落在我脸颊上,他们击落漂浮着的尘埃,洗刷空气中的恶臭,最终带着整个城市最肮脏的一切流入下水道寂寂而终。
雨越下越大了,雨点打在塑胶袋上发出阵阵声响,我从思绪中蓦然回过神,迈开步子就准备走近路回到公寓。
不仅变得多愁善感,还变得容易发呆了啊。
哒哒哒——
每一脚都踩着水洼前进,近路就是这样,狭窄又难以前行,一不注意就会沾得满身泥泞,但依然不妨碍他缩短路程的事实。
「脏si了。」我皱着眉走出小路,鞋子遭沾上了咖啡se的w渍。
哗啦哗啦——
雨下得更大了,我几乎全身都被淋sh,但公寓就近在眼前,淋的多sh倒已经没有意义了。
「终於到了…」我迈开步子往公寓走去,却感觉到身後有一个视线盯在自己身上。
我回头,是有些漆黑的小巷子,并没有看见任何人。
「是谁?」我象徵x地喊了一声,见没有人回应後索x离开。
我有些狼狈,雨淋sh了头发,原本只穿着一件薄外套在这种天气本就容易着凉,现在雨一淋风一吹感冒是一定跑不掉了。
「你就不打算再叫一次吗?或许我就会回答你了。」身後突然传来有些熟悉的声音。
头上蓦然出现了一把伞挡住近乎倾盆而下的雨滴,头上被盖了一条乾燥的毛巾。
那声音太过於熟悉了,是许久未听见的声音,我一时间愣在原地不知该作何反应,该回头吗?还是先说话?
应该问说,为什麽你在这里?你怎麽会知道我在这里?
还是说,这里不是你应该来的地方,快点回去?
内心犹如两个小人在做拉扯,最终我也只是回头对上他含笑的眉眼答到。
「孟婆真不尽责,忘记给我喝汤。」
———你拥抱的是si去的神完——