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云团，双相，肢体化表现很严重，有多次攻击人的举动，是你吗？”

“我没有攻击人。”她轻声道。

“说你有的时候，最好不要反驳。”林见川扶了一下眼镜，镜托上是沉积多年的油脂和青色的锈迹。

“是。”

“最近食欲不好吗？脸色特别难看。”林见川看着电脑屏幕，并没有看她，却笃定道。

好像是故意视而不见？

云团没明白对方的操作，“食堂的饭菜都有吃完。”銕

“按照你的身高体重，你应该吃一块半的饭，但最近几餐你都没有提出加餐请求，这是为什么？你是想通过饥饿，达到死亡的目的？”

林见川快速地在病历上写写画画，并没有避开云团的视线。

但字迹潦草而歪歪扭扭，很难辨认。

……难怪这么大方地摊平。

云团摇头，“我没有想死。”

“你真的没有吗！”林见川突然提高音量。

云团摇头，“没有。”銕

她瞥到一旁柜子里的镇定药物，又不动声色地低头。

“我再问你一次，真的没有吗！”

不敢高声语7

反复问她已经否认的问题，这是什么意思？錼

催眠，还是对意志不坚定的病人加强心理暗示？

还有，林医生这么大声地说话，为什么没有人限制他的行为呢……

云团摇头，“我不饿，我情绪稳定，有明辨是非的能力，应该可以申请出院。”

她看向林见川，对方突然抬眸，与她对视。

良久，林见川先低头，“你的病还没好，不能出院，没有家人的接送，也不能离开，据我所知，你没有家属。”

云团低眉，“那我就只能永远在这里了吗？”

“病好了就能离开。”錼

“那病什么时候能好？”

“等你通过所有测试就能好，到时，需要监护人签字，但据我所知，你也没有监护人。”林见川冷声说道。

“那我还不是只能永远留在这里吗？”云团起身，在屋里打转。

顺便了解一下这个科室的内部构造。

被蓝色门帘遮住的地方，也是个小房间。

依稀可以看见里边各种和治疗无关的刑具。

这到底是什么地方，普通人被关在这里，也没法自证正常……錼

林见川起身，挡在蓝色的门帘前面，“躯体死亡，就可以出去，你会被运到很远的地方，彻底离开医院。”

“你刚才说那么多，是在暗示我？医生，你并不专业。”云团靠在柜子上，用万能钥匙在林见川看不到的角落划了一下，“靠打压和反复暗示，是没有用的。”

林见川扶额，那种淡然的神态消失不见，他眉头紧锁，满目怒色，“那要怎么办！”

“这一整个医院都是疯子，大家都出不去的，我，我们，都只能从窗户看外面的世界！”

云团有些惊讶地抬眉，“医生，都不下班的吗？”

她又道：“可是我看有好多医生是喜欢这份工作的，护士们也非常习惯，放松，甚至还在背后编排林医生，把林医生当成茶余饭后的谈资呢。”

林见川按压着眉心，“他们都是斯德哥尔摩综合征！竟然全心全意地依赖绑匪，完全就忘记了自己是谁。”錼

云团见对方打开了话匣子，甚至沉浸在他自己的情绪里，便放心地拿了角落里的几瓶镇定剂。

“可是林医生，你没忘吗？那你又是谁？”

“我？我根本不是研究神经和心理的，我是外科医生，在隔壁楼主刀的，很久以前来送了一次资料，居然就再也出不去了！”

“外科医生？那您最近还动手术吗？”云团一愣，这些医生，不会也是一部分病人吧？

“没有了，最近他们一般不受伤，一受伤就是死亡，根本没有治疗的必要了。如果你愿意帮我，我可以回忆一下做手术的感觉。”

云团退了半步，“你的意思是，让我成为你的治疗对象？还是需要动手术的那种？”

林见川点头，眼睛里有一闪而过的红光。錼

她摇头拒绝，“人只有一次生命，我不愿意缺胳膊断腿的。”

“死亡不是终点，你甚至可以通过它，逃离这个地方。”

“那些消失的病人，都是因为死亡，被运走了吗？”云团借机问了句。

林见川眼眸微眯，“消失？什么消失？我们的病人从不消失！”

不敢高声语8

林见川的嗓门突然大到令人不适，耳膜都有种刺痛感。謇

人会本能地用过大的音量去掩盖一些事。

目前看来，林医生更像一个受害者，他都想掩盖的事……莫非，是哀叹面对病人消失事件，他自己的无能为力？

但他已经在逐步放低要求，同化了，不然，他会和那些护士预测的一样，由医生变成后勤人员。

这样怒吼，根本什么都改变不了。

云团歪头，疑惑道：“医生，你怎么了？小声一点。”

四两拨千斤。

林见川顿时噤了声，他警惕地走到科室门口，开门看了看，又走回自己的座位。謇

他提起笔，在病历本上唰唰地写着什么。

依旧潦草而扭曲，根本看不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