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管家瞧着和蔼可亲,躬身进来后行了个礼,身后几个府中护院将三个大箱子抬了进来。
楚召淮疑惑:“这是什么?”
管家笑呵呵的:“回王妃,这是刚运来的凤仙橘,天不亮王爷特意吩咐府中下人去明湖港选的最新鲜的。”
楚召淮“啊”了声,犹豫着道:“全、给我的?”
“正是。”
从没人对楚召淮这么上心,听到“特意”二字他第一反应就是:“王爷难道要犯传说中的疯病了吗?”
要不然为何无缘无故待他这么好?
楚召淮试探着问:“王爷呢?”
“昨夜世子打了国公家的公子,早上宫中旨意就下来了,王爷进宫罚俸去了。”管家说。
楚召淮:“……”
罚俸?
好像听说过。
璟王爷我行我素惯了,就算光明正大杀人圣上也拿他无可奈何,只能罚些俸禄以示惩戒。
听说时间一久,璟王爷的俸禄已被罚到十年后了。
楚召淮蹙眉。
都寅罚卯俸了,姬恂怎么花钱还如此大手大脚?
这三箱凤仙橘差不多都够他一年的花销了。
太败家了。
楚召淮忧心忡忡剥了个凤仙橘吃了一口,顿时双眼放光,哐哐吃个不停。
三箱不够吃,再来点就好了。
正喜滋滋吃着,门口传来声温和的:“王妃。”
楚召淮循声看去,就见梁枋扶着姬翊慢吞吞进来。
姬翊双腿抖若筛糠,走一步筛两下,龇牙咧嘴像是遭了大罪。
楚召淮穷人乍富,不再像之前那样抠抠搜搜,塞了一整个剥好的橘子到嘴里,脸颊鼓鼓囊囊,像是偷食的老鼠,含糊道:“这是怎么了,你爹半夜偷偷打你了?”
“我爹打我还用偷偷?”姬翊翻了个白眼。
梁枋温温柔柔道:“世子一早被殷统领要求扎马步,累着了。”
楚召淮又吃了口橘子:“哦。”
世子果然虚。
这俩人一虚虚一双。
姬翊总觉得他这个“哦”意味深长,艰难迈了一步妄图解释:“殷重山肯定看我不顺眼,谁家练武要一连扎一个时辰马步?!我现在还能走已经算身强体健……啊!”
话音刚落,身强体健的世子脚下一软,梁枋身子弱,根本扶不住他,直接“噗通”一声跪到地上,朝楚召淮行了个跪拜大礼。
楚召淮:“……”
楚召淮吃橘子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:“我只是替你说了几句话,就算要谢也不必行如此大礼。”
姬翊:“……”
姬翊龇牙咧嘴地爬起来:“谁说本世子要谢你了,我是过来找我爹的……嘶!你能不能别吃你那破橘子了?那么喜欢吃,改日本世子送你八大箱,把你脸吃黄。”
“王爷进宫为你收拾烂摊子去了。”楚召淮终于把橘子放下,“你有什么事呀?”
姬恂进宫之事姬翊定然知晓,打着这个幌子八成是有事找他。
姬翊蹙眉,他本就不是能藏住事的人,昨晚纠结一整夜没睡,犹豫半晌终于开门见山:“你到底是谁?”
楚召淮一愣。
“楚召江我熟,他赌术烂得出奇,每年京中小年夜开放关扑博弈后,他输得最惨。”姬翊说,“你赌术出神入化,必不可能是他。”
楚召淮瞳仁狠狠一颤,手腕颓然垂下,袖中藏着的凤仙橘骨碌碌滚了一地。
姬翊看他吓成这样,心里打了个突,别别扭扭地道:“放心吧,你……你若是被强迫的,本世子会为你向父亲求情……”
话还未说完,就见楚召淮霍然起身,不可置信道:“京城小年夜……竟然开放博弈吗?!”
梁枋:“……”
姬翊:“……”
重点是这个吗?!
钱钱钱,我的钱!
为何京城会开放博弈,江南就没听说过这条规矩。
楚召淮痛心疾首地感慨完,后知后觉到姬翊方才话中的意思,眼睛微微一眯。
靠赌术识人?
他从未设想过自己会暴露在这种细节上。
摸不准姬翊是不是在给他下套,楚召淮警惕道:“就不能是我潜心练就几月,赌术大涨吗?”
姬翊早就料到他会死鸭子嘴硬,直接使出杀手锏:“那你敢把眼纱摘下吗?”
楚召淮:“……”
他还真不敢。
唯恐世子再让人按着他摘眼纱,到时面子里子全都丢光了,楚召淮故作镇定:“那你为何昨日没告知王爷?”
姬翊脸一红,近乎恼羞成怒道:“你管我!本世子现在告发你照样不晚。”
楚召淮“哦”了声,了然了。
这小世子八成还因昨晚自己为他求情说话而记着恩呢,否则早就怎怎呼呼向姬恂抖搂他的底细了。
楚召淮不知想到什么,又病歪歪坐了回去,继续吃他的凤仙橘:“好的吧,那你坐在这儿等会,王爷应该很快便回府了。”
姬翊一愣。
这人怎么不惊慌失措,也不哭着喊着求他隐瞒此事?
他爹可不是善人,知晓王妃被顶替,一怒之下许是要杀人。
姬翊蹙眉:“你不想辩驳些什么吗?”
“辩驳什么?”楚召淮手指纤细修长,慢条斯理剥着凤仙橘上的白色橘络,在那大着胆子装从容,信口胡诌,“我的身份有异,连你都能瞧出来,王爷同我朝夕相处,又怎会没发现端倪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