夏将酒杯放下,偏头看了他一眼,打理过的银发被夜风吹乱了几丝,他的眼睛剔透冰冷一如镜面,终于近距离映出了伊斯梅尔的脸,“见过但不代表认识,为什么专门过来找我?”
伊斯梅尔扬起笑脸,答非所问,“你今晚真的很好看。”他耸耸肩,“虽然这么说有可能让你讨厌,但我必须告诉你。”
穆夏又把脸转了回去,伊斯梅尔着迷地用眼神描绘着他侧脸俊朗完美的线条,“难道你不明白自己的魅力吗?”
事实上,穆夏相当明白,拜这幅皮相所赐,他才能把自己卖出不斐的价格,他嘴角扬起刀锋般的冷笑,“跑来找我,你的路易斯呢?”
“玩玩而已,他一点也不重要。”伊斯梅尔像是丢垃圾一样摆了摆手。
“我劝你别打我的主意。我对你没有任何兴趣。”穆夏依旧冷着脸。
“别这么干脆嘛,你也看到了,我是赛提的继承者,我们家很有钱,你想要什么,我都可以给你。”伊斯梅尔将杯里的酒液一饮而尽,然后把杯子倒过来向穆夏示意,笑容灿烂。
“随便你。”穆夏也举杯一饮而尽,接着走回了大厅,终止了这场私密的对话。
阿穆尔和尼克也已经不在原地,穆夏环顾了一圈满室陌生的面孔,新鲜感过去,一阵无聊袭来,想了想,他干脆选了些吃的,端到角落里一张沙发上坐下。
对面的卡座上已经坐了一个身影,闻声抬头,看到穆夏,明显愣了愣,很快有点拘谨地调整了一下坐姿,害羞地摸了摸头发,“你好你好,我坐这里不打扰吧?”
穆夏有些失笑,摇摇头,“你好,没事的,一起坐吧。”
这个雌虫同样年轻英俊,明显出身也是非富即贵,但比起伊斯梅尔,他显得白净温柔,没有那么强的侵略性,他湖水蓝的眼睛柔情地注视着穆夏,鼓起勇气道,“我叫卡维亚,不知道阁下你的名字是?”
“穆夏。”
一个没听说过的名字,卡维亚思索片刻,微笑道,“我知道了,你是不是和卢克索冕下一起来的?”
“导师这么有名吗?”
卡维亚竖起一根手指摇了摇,“可别小瞧s级冕下的吸引力,就连我老爹都想多和他搭几句话呢,谁不知道卢克索教授又美又有实力,出资和他合作很放心。”
穆夏点了点头,见他没有继续开口,卡维亚继续开始找话题,“那位冕下的孩子我基本都见过,你是他新收的学生吗?”
“嗯,”穆夏再次点头,注意到他们俩看上去年龄相仿,问道,“我在沃顿军校,你呢?”
“果然,太可惜了,我在都灵军校。”卡维亚遗憾地道,“咱们是做不了校友了。”
“但我们现在已经认识了,不是吗?”穆夏微笑起来,向他举起酒杯,卡维亚被那一笑所惊艳,蓝眼睛亮了亮,有些羞涩地和他碰杯,抿了口酒,再次鼓起勇气道,“可以加一下星网账号吗?”
那双眼睛湿漉漉的,像某种小动物,穆夏并不讨厌,所以没有拒绝这个请求。
卡维亚的账号名字比较文艺,叫做“让我记住你”,头像也是他自己,寥寥的动态大多是关于风景和宠物。穆夏没仔细看,很快就收起了终端。
卡维亚还想再聊点什么,可是很快脚步声传来,卢克索臭着脸回来,头还是抬得高高的,一手端盘子一手叉腰,盘里全是各种精致甜品点心。脸上藏不住开心的阿穆尔跟在他后面,睫毛垂下,嘴角还带着笑,和父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。
“总算找到你了,”卢克索瞥了穆夏一眼,没好气地在一侧坐下,翘起腿。卡维亚及时向他问好,卢克索随意点点头,没管他,直接开始吐槽老赛提,“又是个小气鬼,今天算白跑一趟。”
“老师没有和他谈成合作吗?”穆夏问。
“唉,想把研究变现哪有那么容易,”卢克索往靠背上一摊,毫无形象地像条咸鱼一样把自己摊平,“那个老家伙眼里只有钱,没有利益可打动不了他。”他瞥了一眼还在止不住偷乐的儿子,翻了个白眼,“哪怕成了亲家也不行。”
阿穆尔突然一口酒呛住了,咳嗽起来,耳朵通红。
穆夏看得有趣,嘴上却继续问道,“那我们现在做什么,吃完这些就走吗?”他指了指小桌上卢克索端回来的一大盘食物。
“哼,怎么可能,”卢克索一骨碌鲤鱼打挺坐起来,叉住小蛋糕就往嘴里塞,“吃,都给我狠狠的吃,今天咱们吃个够本再回去。”
看了一眼正在化悲愤为食欲的导师,穆夏默默地向卡维亚丢了个歉意的眼神,希望他不要介意导师糟糕的吃相。
阿穆尔像是完全习惯了一样,从傻乐状态回神,任劳任怨地去继续拿吃的递餐具纸巾,时不时还给老父亲处理一下难剥的甲壳。穆夏见此,虽然已经差不多快吃饱了,但也开始继续往肚子里填东西,权作消遣时间。
晚上的最后,星舰启动了自动驾驶模式,将穆夏送回了学校,阿穆尔已经先一步下去,卢克索吃撑了,正躺在后座。目的地已经抵达,舱门却没急着打开,穆夏转头看向导师,感到他有话要对自己说。
卢克索果然幽幽地开口,“明早九点在校门口等我。”
可能见穆夏眼神有些疑惑,他继续补充道,“我有个长辈,想见见你。”见穆夏还是不甚明了的样子,他又道,“算你幸运,什么都不了解,盲选导师就选中了我,我的长辈和沃顿的创始者们可是关系匪浅。”
“还记得帮你觉醒的卡冈图雅吗?要是想了解他,明天就和我一起过去。如果不想扯上关系,也随你。”
星舰扬起尾焰远去了,穆夏仰头看导师离开,他最后的那句话,就像石子坠入井中,涟漪搅乱了井中倒映的明月,让穆夏心底忍不住泛起波纹。他确实很好奇,看来明天的行程,他不得不参与。
一座湖边的宅邸,旷野里有风,湖水的颜色是种饱和度极高的墨蓝色,漆黑而虚无,湖边的芦苇从中,风吹得茅草起伏。
会面已经结束,卢克索一头红发也被风吹得凌乱飞舞,他一边抬手将早已准备好的一顶黑色宽边礼帽重新戴上,一边继续凝视湖畔的远方,那里,穆夏的身影已经变成一个黑点,穿着制服的背影冷硬笔挺。
一位满头白发的老者站在他身旁,同样望着穆夏的背影,眼睛里有丝怀念。他是卢克索的长辈,也是沃顿军校隐修的老校长。
“卡拉威叔叔,你在想什么?”卢克索忽然笑着问。
“我想起了过去,过去那些黄金一样的时代。”卡拉威温和地微笑,“我已经老了,未来幸好还有你们这些孩子。”
卢克索翻了个白眼,“别老说这种话,您的寿命还长着呢,还能继续守护沃顿很多年。你特意让我顺便带穆夏来给你看看,最后就为了说这个吗?每年入学的新生可太多了,这种感悟永远都发不完的。”
卡拉威哈哈笑起来,没有介意后辈的冒犯,“你想知道些什么?我对穆夏的评价吗?不不,我只是想看看卡冈图雅接触的对象究竟是什么样而已。”
卢克索没好气地道,“那您就是专门好奇一下了?”
卡拉威笑而不语,卢克索摸了摸下巴,“那我现在也要好奇一下了,卡冈图雅究竟和沃顿,和您,有什么关系?难道说像您是父亲的伴侣一样,他也是您的长辈吗?所以你才这么关心他的事?”
卡拉威缅怀似地缓缓道,“某种程度上,确实可以这么说,卡冈图雅是看着我长大的,但他只是我的雌父曾经的战友罢了。沃顿在我爷爷手中建立,然后又在父亲那一代手里发展光大